导读

Foreword

不同领域部门以及不同利益相关方对ESG的理解和需求存在显著差异，而为了能够更好促进沟通与发挥ESG的作用，本文将其分为“ESG作为保障”、“发展ESG影响力”和“ESG作为规范”三个层面进行分析，并指出三者之间相互联系，在交流与行动中，人们首先需要打通语言体系，厘清彼此在说什么，并调动不同层次的力量，帮助目前陷入迟滞的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推进和系统性变革的发生。

图片来源：iStock/bowie15

ESG投资最近经常占据新闻头条，但是它呈现的都是一些负面的内容。对于ESG的讨论逐步呈现出极化的趋势，一部分进步政治家们在积极地推进监管政策落地实施，但是像埃隆·马斯克（Elon Musk）这样的亿万富翁们却将其称之为“骗局”，非营利组织也在谴责企业们的“漂绿” 行为（greenwashing，一家公司、政府或组织以某些行为或行动宣示自身对环境保护的付出但实际上却是反其道而行），这让消费者们感到困惑。结果正如维托尔德·亨尼斯（Witold Henisz）所说，ESG风潮迟滞了，并且已经造成了实质性的且严重的影响，例如气候行动的推迟，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的进程受阻。

然而问题不止于极化这一现象。甚至在支持ESG的阵营里，对于ESG是什么，谁应该对它负责，或者是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使其正式化，都没有共识。非营利组织和社会企业往往将ESG作为促使公司为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做贡献的工具，但是投资者们则希望能拥有一种系统的方法来评估财务决策，即风险（控制），企业领导人则希望不带来更高的成本。比如，设想一家社会企业接触一家公司，希望用一种新的解决方案来帮助他们达成新宣布的ESG目标，但是公司的ESG负责人表示其只负责收集与ESG相关的数据，向投资者们进行披露，但不负责在公司内推行任何的改进措施。企业内部也可能会出现混乱。你可以设想一个情景，一家跨国公司装瓶厂的区域经理既需要将ESG的关键指标向公司内的一个部门汇报，同时也需要与公司内的另一个部门合作推进产品的改进和研发，这个部门在产研过程中也需要将ESG有关的因素纳入考量。当一个部门正在用ESG的指标向投资者保证他们的产品和服务能有效降低气候风险时，企业的另一个部门却在利用ESG来说明影响力和进行创新活动，在这种情况下企业该如何推进呢？

不同的利益相关方对于ESG都有合理的主张，但他们的优先事项大为不同，所以这些群体之间针对这个问题的讨论，大多都会演变成争论、指责，吼叫大于倾听。这是ESG的问题所在，同时它也让我们看到ESG风潮的潜能：ESG作为跨部门合作，可以通过系统性变革带来创造一个更好的星球的希望。

系统性变革的首要原则之一是，所有的利益相关方应形成“共通语言”（shared language），从而建立信任并且实现有效合作，正如桑德拉·贝茨（Sandra Bates）所说，“一个能成功执行且拥有创新战略的项目和一个使人气馁，持续时间很久但产出很少的项目的区别在于，项目是否拥有一个能使复杂问题可视化的框架，和一种讨论问题的共通语言。”

目前ESG风潮停滞不前的原因在于，人们缺乏对于ESG的统一理解。这种混乱的争论导致有意义的实践没有能被采纳和实施，被拖住了。为了使ESG的讨论从混乱的辩论转变为有建设性意义的讨论，我们需要一种共通语言，让不同的利益相关方表达他们对于这一风潮的期望（从而也可以了解其他的利益相关方对于ESG的诉求）。

ESG的利益相关方通常可以归为以下几类的一种：作为保障、影响力和作为规范。

ESG作为保障（ESG for Assurance）：帮助投资者和商业领袖作出更好、更全面的财务决策，但不一定会产生正面影响。发展ESG影响力（ESG for Impact）：不断朝着联合国可持续目标发展，使员工在选择理想工作和消费者购物时做出更明智的选择。ESG作为规范（ESG for Regulation）：帮助政府更好地制定并执行政策、规定和法律。

▍ESG作为保障

ESG通过提供数据，解释说明存在的环境、社会和治理风险，从而帮助企业领导者和投资者做出更好的财务决策。但ESG报告并不一定会产生真正意义上的积极影响，例如一家公司可能会公布其碳排放量，但并没有制定任何关于降低碳排放量的计划。投资者、董事和首席执行官们最关心的其实是监测其对于财务底线的潜在风险（例如，非包容性雇佣引起的诉讼，或者是因为自然资源的减少而导致的未来收入的下降）。

以可可粉公司为例，潜在投资者们想了解的是供应链的多样化程度，公司是否采取措施与种植者建立优待关系（preferential relationships），在未来几年公司是否还能从供应商处获得可可粉，以及他们是否在朝着有机和公平贸易认证的方向发展（fair trade certifications），因为这可能导致价格提高。同时投资者们也需要在相同的衡量指标下比较各公司情况，然后做出决定。

然而，在一个被广泛接受的ESG报告标准问世之前，在不同的规则体系下比较各公司的ESG表现是很困难的。国际机构正在努力解决这一问题，并且在2021年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 conference）上，国际可持续发展准则理事会（International Sustainability Standards Board，ISSB）成立。它致力于将无数公开的ESG标准整合成一套完整的标准，并且全球推广。像可持续发展会计准则委员会的实质性矩阵（Sustainability Accounting Standard Board’s materialist matrix）这样的工具可以帮助公司明确他们需要报告的内容。

但是， ESG作为保障并不能使企业在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上有持续的进展，正如彼得·沃尔莫特（Peter Wollmert）和安德鲁·霍布斯（Andrew Hobbs）所说，对在全球范围内建立共识的需要，可能会使标准有被拉到最低共同点的风险。这也是为什么单单将ESG作为保障是不够的。

▍发展ESG影响力

发展ESG影响力是指，尽管ESG是公司为了实现其商业价值发起的，但ESG可以通过数据助力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进展。ESG投资可以从以下五个方面提供商业价值

1、树立品牌，吸引新客户并提高客户忠诚度

2、帮助开拓新的市场和客户

3、招募、雇佣并且留存住最好的员工

4、推动政府法规的落地实施并与政府建立更好的关系

5、获取与其他商业伙伴和供应商建立优待关系的资格

以微软公司为例，他们并没有被强制要求为实现碳中和与水阴性投资，但是这样做有助于他们与一些大客户（包括政府）建立良好的关系，同时也帮助他们留存和吸引更多的员工。

然而，要发展ESG影响力，我们仍然需要一套普遍标准来作为测量工具，就像全球报告倡议（Global Reporting Initiative）、国际碳揭露计划（Carbon Disclosure Project）、科学碳目标（Science-based Targets）和共益企业认证一样，展现公司的现有情况并为如何提高进行指导。公司可以注册使用这些工具，得到如何基于自身行业进行测量，如何测量这些指标，然后将自己公司与行业内的同行进行比对方面的指导。

专注于社会影响力研究的专业人士、消费者和员工往往最关心的是发展ESG影响力，但是少数公司对ESG的热情并不足以改变经济和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麦肯锡（McKinsey）的报告指出，90%标准普尔500指数（S&P500）的公司发布了ESG报告，但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进度仍然低于目标，“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公司制造的产品是导致糖尿病、肥胖症和早期死亡的主要原因，且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塑料污染者，但是他们在ESG方面得分仍很高，并且他们仍被选入大型ESG基金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ESG作为规范。

▍ESG作为规范

ESG作为规范可以由政府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US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SEC）等实体管理机构实施。全球范围内，政府已经出台了很多ESG和CSR（企业社会责任）相关的法律政策，例如，在2022上半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推动了与气候有关的新规则的落地，企业需要标准化并增加对投资者的气候相关信息披露。虽然这些规则并没有为企业设立需要达成的具体目标，但是统一了ESG作为规范的评定体系，便于企业之间进行比较。比如，印度和新加坡政府通过制定ESG影响力相关的标准而推动了ESG作为规范的发展。

虽然ESG作为规范与发展ESG影响力间并没有实质性的关联，但是对于协调全球行动而言，我们必须要ESG作为规范。

▍三者结合，使ESG重要起来

ESG领域正在迅速演变和扩展，对于ESG的内容的争论会是这一过程的内生部分。然而，为了形成共通语言，所有的利益相关方都需要更好地厘清他们自己的语言，并且使其他人明白。

例如，一个社会活动家在参加完ESG作为保障为导向的会议后会感到沮丧和幻灭。虽然ESG作为保障很重要，但这不是发展ESG影响力的地方（向审计人员大吼大叫，要求他们做得更多只会加深企业和社会部门之间的裂痕）。同时，投资者和企业高管需要更清楚地了解哪些做法是为了商业计划（ESG作为保障），那些做法是为了建设一家使命驱动的公司（发展ESG影响力）。

为了使ESG的辩论产生更有意义的成果，利益相关方需要在ESG倡议和报告中更加积极地呈现他们的目的，并将这些目的标明出来并与其他人沟通和讨论。作为从事社会影响力工作的人，我承认那些将ESG作为保障的谈话很令我沮丧，并且每次听到实现有价值的影响力目标之前需要构建共同的标准的说法我都会感到厌倦。然而ESG作为保障的对谈是很重要的，同时它也不应该妨碍发展ESG影响力。

事实上，ESG作为保障，发展ESG影响力和ESG作为规范都是使这场风潮实现其全部潜力的必要条件。

ESG作为规范可以帮助制定标准，使其与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一致，使企业在完成ESG目标时考虑自身外部性和负面影响。

ESG作为保障有助于确保所有的报告都以同样的方式进行，这样有助于投资者投资，并验证将资金投给优先考虑ESG的公司，会使资本增长且资金成本更低的假设，从而激励所有公司制定更积极的ESG目标。

发展ESG影响力不仅帮助公司减轻其负外部性，而且通过与社会企业合作，推动了商业模式的创新（比如，虽然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公司在市场因素的驱动下在逐步转向再生塑料，但是如果没有监管制度，这将不会如此快地进行，也不会促使他们不再使用塑料）。

如果没有ESG作为保障这一维度，我们将无法比较公司在ESG方面的进展，确保有所作为。如果没有发展ESG影响力这一维度，与社会企业（比如Arqlite， Baeru Environment Service， Ashaya及其他的创新者）的合作将缺乏驱动力和指导，来共同推动商业模式的改变，不仅减少塑料的使用而且能真正去除使用它。

虽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我们能使讨论不再制造更多分歧，ESG风潮就可以帮助企业进行财务决策，并推动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联合利华前首席执行官保罗·波尔曼（Paul Polman）曾说，为发展ESG影响力进行投资以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商业机会”。但是为了发展ESG影响力并保护地球家园，我们仍需要ESG作为保障和ESG作为规范。

Mark Horoszowski 是MovingWorlds的首席执行官和联合创始人，MovingWorlds是一家社会企业，他们通过员工科普及动员来帮助公司实现ESG目标，MovingWorlds的TRANSFORM Support Hub平台聚集了各界伙伴，通过赋能社会企业来构建一个更加公平、公正和可持续的经济体，实现更好的合作和连接。

来源：《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英文网站2022年10月11日

原标题：ESG Needs a shared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