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企业：宁波天正模具有限公司（下称“天正模具”）

入选第三批国家专精特新小巨人

模具素有“工业之母”之称，是先进制造体系的重要标志。扮演着从“大国重器”到人民生活变化提升的“幕后英雄”角色。

目前70%的工业零部件是由模具成型的方式加工而成，比如汽车零部件、家用电器、笔记本电脑等。2000年成立的天正模具，是中国压铸模具10强。主要生产大型压铸模具，其中在大型镁合金结构件模具（汽车仪表盘支架、副车架、车门板、座椅骨架等关键零部件）领域处于国际领先地位。2019年，天正模具研发出全球第一款镁合金副车架压铸模具。

天正模具董事长、宁波市模具行业协会秘书长张小岩接受红星资本局专访时表示，镁合金材料制品研发成本较高，但他认为随着汽车轻量化的迫切需求，更多的镁合金汽车结构件运用在汽车上的趋势不可替代。近年来新能源汽车工业的快速发展也会带动模具产业迈向一个新的台阶。

天正模具董事长张小岩

国外接单、国内生产

发展“以外养内”之路

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外贸企业一样，天正模具也经历了2008年金融危机，订单骤减。但也正是这次机遇让天正走上了强研发的道路。

“订单虽然减少，但我们预判不会一直这样。毕竟我们瞄准的欧美市场对模具需求量非常大。”张小岩告诉红星资本局，国内模具无论从价格还是交期方面，都要比国外竞争力强。影响国内模具企业“走出去”的多为服务：售后服务、技术服务和订单服务。

在张小岩看来，中国模具之所以没有大规模走出去，主要受限于海外支撑能力。“从单家企业看，模具厂规模都比较小，很少有企业有能力可以到海外全球设点。”

2008年，天正模具的一个美国客户遇到了资金难题，张小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前几年公司挣的利润拿出来，用200万美金参股了这家美国企业，使其变成天正在美国的一个服务基地。通过这个基地，可以给客户提供更好的技术服务和售后服务，还可以拿到新订单。张小岩认为，“把利润放在关键项目上，这对今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有了这个基地之后，张小岩说，“我们的人在那边，跟美国的模具厂同步，我们价格便宜，服务又跟得上去，发生任何问题我们的人也能马上到位，一下子在当地形成了竞争优势。”

通过“国外接单、国内生产”的模式，天正模具的利润明显高于国内同行，大大推动了企业的发展。也帮助企业渡过了那次危机。随后这一模式又在欧洲、东南亚、日本等地复制，目前天正拥有4个海外服务基地。

海外中心倒逼研发加码

成功研制全球首款镁合金副车架模具

海外中心的设立在一定程度上倒逼了天正模具的技术水平。

“比如其中一家服务基地，我们参股前它就是一家开了30多年的模具厂，有本土的技术人员。我们两边也会对技术进行差异分析，对我们成长有一定推动作用。”

张小岩表示，从国外基地接到的订单，在技术上的要求也会明显高于国内。这就迫使企业在研发上不停增加投入。他指出，公司每年在技术方面的投入占比有10%以上，和上海交大、浙江大学等十余家高校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大型镁合金结构件压铸模具被天正在全球范围内率先攻克。

大型镁合金一体化仪表台压铸模具

2017年，东风汽车因自身发展需要，希望推出镁合金副车架产品。在当时的模具行业来说，还没有企业尝试过用镁合金来制作汽车副车架，天正模具通过竞标后，成立了研发小组，用两年时间成功研制出了全球第一款镁合金副车架模具，并顺利交付东风汽车。这一模具的成功研发，可以使每辆车的副车架减重3、40公斤。

镁合金是高强度、高韧性的一种材料，但这类模具技术含量较高，制造过程中，各项条件都极为苛刻。“中国铝合金压铸件产量有700多万吨，但镁合金压铸件就只有十几万吨，两者不是一个数量级。”张小岩说，技术难点、成本问题制约着镁合金制品不如铝合金制品普及。

张小岩认为，因为镁合金能够大幅降低产品重量，在新能源汽车等领域会有极广的应用前景。特别是随着使用数量的增加，镁合金制造成本也会随之下降，大型镁合金部件制造技术会在更多场景得到应用，更会得到更好的发展普及，这是个方向。

“镁合金材料运用在汽车上非常有前途。我预计‘十四五’期间，它的数量起码要翻4到5倍，所以这个市场空间巨大，给我们带来的机会也是巨大的。”张小岩说。

产业链上下游分工合作

模具强国还需走专业化道路

中国模具在全球具有一席之地。据新华社报道，中国模具市场规模2015年首次位列世界第一，模具行业综合竞争力进入世界前十行列。

经过多年的高速发展，我国的模具市场产业规模已位列世界首位，模具产值也占世界模具总产值的三分之一。但业内普遍认为，论规模中国是无可争议的制造大国，若论“模具强国”，与德美日还有一定差距。

张小岩认为，目前国内模具产业从技术水平、市场份额、产业链成熟度、人才队伍等方面还存在较大差距。“这些都是长期工程，需要时间和市场投入。”

他特别提到国内工业设计软件的成长，这也涉及“卡脖子”问题。“国内的软件需要成长，需要大量企业去使用、去反馈，才能迭代，才能向国外软件接近。”

作为中国模具之都，宁波拥有健全的模具产业链。“但小而散是这个行业的常态。”张小岩介绍，2022年，宁波的模具产值占到了全国的20%以上。宁波有4000多家模具企业，但像天正这样产值超过1亿元的却只有33家。

张小岩指出，中国模具缺乏专业化的分工。他举例说，宁波绝大部分模具企业，都是直接面对客户，但是国外模具企业分工都非常细，产业链成熟度高。比如擅长于做市场的，把市场做到极致；擅长做技术研发的，把模具研发做到极致；擅长做模具零部件制造的，把零部件质量做到极致。模具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分工合作，互相配合，这样竞争力才会比较强。

另一方面，张小岩指出，人才缺乏也是困扰产业发展的关键因素。“模具装配的专业性非常重要，但是我们的专业人才却极其匮乏，经验积累和技术优化能力比较弱。”这就导致很多时候设备先进，精度控制也不错，但最后装配环节不理想，做出来的产品也有些差距。

他认为国内模具产业发展，还应尽量围绕自己专长的事情，能够深挖细掘，走专业化的道路。“技术方面需要有长久积累，中国模具才能站在更高的台阶上。”

红星新闻记者 王田 受访者供图

编辑 杨程

（下载红星新闻，报料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