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机构裁员消息频出，令终日惶惶的一级投资人心头再添阴霾。

近两年，国内私募股权投资市场陷入低迷，“募投管退”每一环都进入Hard模式，从业者常有步履维艰之感。

寒冬仍未结束，据CVSource投中数据，2023年上半年，VC/PE市场新成立基金3933支，同比2022年上半年减少16%；投资数量3978起，同比下滑29.8%。

“今年募投都比较困难，新基金募集进展缓慢，投资端机会也不多。”一位百亿人民币基金投资人向搜狐财经表示。

覆巢之下无完卵，VC/PE机构开始大刀阔斧地降本增效。辞退老员工、停招新员工、年终奖打折，都在预期之内；出差额度被卡、火车买硬座、团建取消……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感觉赚钱变难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找副业。”一位VC投资人心有戚戚地说。

“大家都没有钱了”

2022年的资本寒冬，让不少投资人记忆犹新。

清科数据显示，2022年共计有352家私募股权基金被投企业通过上市进行退出，IPO总值约人民币 4460亿元，较2021年减少18%。

由于缺乏项目退出和变现，GP在募资端的压力日益增长。

“现在只剩下政府和大国企有钱，真正市场化的LP也缺钱。”多位业内人士对搜狐财经表示，LP国资化趋势越来越明显。

“目前（公司）差不多半国有了，都是国资的钱。”关言调侃道。关言是一家民营股权投资机构总监，公司基金规模百亿以上。

一般而言，创投机构的募资对象主要是大企业、高净值个人，最后才是国资。

近几年，企业风险投资（Corporate Venture Capital，即CVC）风起云涌，腾讯、阿里、字节跳动、宁德时代等龙头企业，都有自己的投资部门或CVC机构。

而高净值个人，已经不愿将资金交给一级市场投资人，“他们在七八年前投的那批基金，现在发现都是亏的，根本没有赚到所谓高倍回报率。”关言解释道。

金主“三去其二”，国资话语权日益扩张，引导基金募资逻辑转换。

“国资的想法是，你管了我的基金，就给我招一些企业过来，落到当地政府创造税收和就业。”关言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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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年前，也曾兴起一股产业引导基金的热潮，政府希望“以投带引”助力地方产业升级。

关言回忆，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都是盲池基金，管理人帮国资管钱，但完成不了这个（招商）指标，最后也是一地鸡毛。

“现在国资学聪明了，你投资人得找到企业，确保这个企业能落到当地，才把这个基金的钱给你，同时，只给你30%，剩下70%你还是要找人去募。”她无奈地表示，“那我找谁去募呀。”

投资基本变成招商行为，如今的基金市场，盲池基金愈发难募，专项基金成为新宠。

“大家都没有钱了，只有国资有钱，国资只想做专项基金。”关言称。

有业内人士评价，招商税收这些不是不好，但好像把GP绑架了，把政府裹挟了，有点当年房地产的味道。

钱有了，项目被抢了

募资推进艰难，投资端也不乐观。

市场活跃度下降，机构出手谨慎。CVSource投中数据显示，2023上半年，中国VC/PE市场投资数量3978起，同比下滑29.8%，环比下滑1.2%。

“今年出手了个位数吧。”某百亿硬科技人民币基金投资人郭正告诉搜狐财经，“其中新项目更少，多数都是去年的存量项目交割，数量和金额这两年都是持续下降的。”

就职于一家小型VC的林风表示，公司今年一共投了2个项目，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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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言也有一把辛酸泪，“原来（投项目）还关心双碳啊新能源啊，现在这行情，啥都要看看，就差去看AI了。”

关言公司今年投了五六个项目，她已经觉得满意，“感觉还苟着，总是给老板加油，希望他努力募资。”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某产业基金投资经理Jocelyn表示，“项目其实不缺，基本上都是主动来找我们看看是否有兴趣。”

“产业毕竟背后依靠的是行业供应链，还有国家各种政策扶持，而纯财务资本所能调动的资源，相比之下还是处于下风。”Jocelyn称，

Jocelyn所在基金首期规模10亿左右，投资方向以新能源车、消费电子、军工为主，今年已投6个项目，储备项目还有5个左右，和往年比差别不大。

关键的是，“你有没有能力拿到好项目的份额，有的项目它就是不需要纯财务资本，必须要打通产业资本背后的供应链。”Jocelyn表示。

不容忽视的是，以产业资本为代表的CVC投资正在强势崛起，成为创投“新势力”。IT桔子数据显示，近五年来，CVC投资占整个创投市场20%～30%的份额。

互联网巨头们曾是CVC市场的代表，腾讯、阿里、京东、百度等都有自己的投资部门或产业基金，近年硬科技投资受热捧，宁德时代、华为、蔚来也开始在CVC市场活跃。

今年5月，贵州茅台宣布拟以自有资金100亿元，参与设立两支产业发展基金，即茅台招华基金和茅台金石基金。

这两只母基金均采用“双GP”模式，除了合作的外部GP招商局资本、金石投资之外，贵州茅台母公司茅台集团的控股子公司茅台（贵州）私募基金也出任GP。

巨头入场，中小机构生存空间一再被挤压。某小型VC投资人林风透露，投资时一些好的项目，有时候会被别的机构“抬价”抢走。

林风称，“主要是稍微大一点的机构，或者国资背景的，十几二十个点的浮动，对他们来说不敏感。”

“我们现在FA业务比重已经大于VC了。”单宁直言，而他所在机构原本专注于消费赛道投资。

降本增效的一百种方式

“降本增效”是一种处境，私募股权机构正在学习适应。

“我已经转行了。”黎珊向搜狐财经透露。目前供职于FA机构的她，base不到此前一半。

今年1月之前，黎珊在一家美国生物医药公司中国区战略投资部门工作，担任投资总监，年薪接近百万。

数据显示，2022年股权投资市场新募外币基金数量同比下降40.6%。

黎珊所在的外资战投2022年没有在中国投资任何一家公司，2023年1月，公司总部决定不再投资中国，黎珊所在的整个战投部门被裁撤。

拿到n+3的裁员补偿后，黎珊流入就业市场，发现开设岗位招聘的公司寥寥无几。

“我们年初还招投资经理、投资总监，到年中实习生都被开掉了。”关言称。

目前，关言所在机构尚未开始裁员，不过已经停招新人，“下面投资经理想配个实习生我们都不同意，实习生也是要钱的。”

郭正所在机构也还没有明确的裁员和降薪，但他估计“今年的奖金大概率会有所折扣。”

“这行业本来的饼是Carry，现在连年终奖也都快成饼了。”不少投资人在社交平台吐槽。

不仅如此，不止一位受访者向搜狐财经透露，部分机构开始收紧出差额度。

据关言了解，部分投资机构开始卡出差额度，一个月出差只能报销3000。“我们还可以去香港出差，有些投资机构出省都不行。”

林风称，“确实有几个朋友出差还要打报告，买票要买硬座。省内出差就比较离谱了，省内可能没有合适的项目。”

今年，林风所在公司团建也取消了。

“这两年，感觉赚钱变得更难了，我们一个微信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找副业。”林风说，有不少人去做自媒体了，包括他自己也在小红书开了一个ID“失误便士”的账号。

“还有人去开酒吧、开咖啡店，或者卖点东西，但目前好像没有一个特别成功能走出来的。”林风称。

出品 | 搜狐财经

作者 | 汪梦婷

运营编辑 | 尹景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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