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本刊记者 王倩倩

国有企业改革的30余年征程中，如何疏通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固有的“政企不分”症结，始终是矛盾和焦点。本次改革，第一次明确将“以管资本为主完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写进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意味着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迈入全新时代。

实现以管企业为主向以管资本为主转变，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更多地充当着政府与企业间“隔离层”和“防护伞”。然而，如何改革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方能使这把“防护伞”更具效力？如何以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作为专业平台，使得国有资本更具影响力和活力？中国政法大学资本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刘纪鹏在接受《国资报告》专访时，对此一一作出了解答。

运营公司管存量，投资公司管增量

《国资报告》：《指导意见》提出要“科学界定国有资产出资人监管的边界，建立监管权力清单和责任清单”，您认为这种边界该如何科学而清晰界定？难点主要有哪些？

刘纪鹏：我认为在整个国资监管系统中，将由两类主体取代当前国资委一个主体，将国资委监管者、出资人“一肩挑”，转变为国资委统一履行经营性国有资产监管职能，由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直接履行出资人职责，形成两身两任。

那么，从监管边界来看，应明确监管机构四项职责：国有经济战略布局和规划，国有资本经营预算，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人的管理（主要是“一把手”），维护国有资产安全，国有资产的准确统计、国有资产产权的规则制定以及转让过程的相关细则。仅仅局限于这四大职能。

至于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的边界，就是纯粹保持独资的基本功能。其今后就要像“孙悟空钻到铁扇公主肚子里来”，通过董事会贯彻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体制，不得对实体企业有任何干预。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主要有三项大权：国有资本的战略投资权、人事任免权和收益分红权，要坚定不移地走“只有国资，不再有国企”的中国模式，这也是从管国企到管国资能否完成跨越的首要标志。

《国资报告》：您认为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和国有资本运营公司之间是否存在鲜明的职能差异？该如何理解二者间的区别与联系？

刘纪鹏：其实，两者间的区别过去一直存在。打个比方，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像是“养儿子”，国有资本运营公司更像是“养猪”，养猪可以卖，养儿不能卖。不过，现在看来，这种说法很勉强。

在今天看来，两者属于同一类公司。在具体改组组建方式上，我认为国有资本运营公司更多地是从集团公司演变而来，代表国家治理和管理存量；国有资本投资公司主要管增量，如布局或者新建高铁等。

《国资报告》：在改组组建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过程中，在操作方式上应注意哪些问题和误区？

刘纪鹏：应注意两方面问题：一是不能新设，集团公司能就地改造就尽量改造。如果将企业集团比作一头羊，集团公司是羊皮，实体企业是羊肉，它们原本为一体，下一步改革要把集团公司这层皮从羊身上扒下来，把它贴到国资委系统中，改造成国有资本运营公司，人事关系随之上移，从而避免重新叠床架屋。经过两至三年改组，集团公司变为资本运营公司后，对每个企业都要进行规划，实体企业就按照现在公司运转，另一方面，国家发改委下设的投资公司原则上今后都应该被重组掉，今后，国有资本投资公司是以现在的资本运营公司为基础，在国资委的战略布局规划下，以市场为主体完成并购重组，进行产业布局规划。

目前还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

《国资报告》：在推动国有资本合理流动优化配置方面，《指导意见》指出，“发挥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的作用，清理退出一批、重组整合一批、创新发展一批国有企业。”请问，未来国有企业中会否因此出现新一轮并购重组潮？

刘纪鹏：目前国资监管体制仍处于两种体制衔接的状态，一种情况外界谣传较多，以政府主导的企业并购重组，如南北车的合并模式。再一种是通过资本市场，以企业为主体，以资本为主线来完成市场化的重组。但是，现在这两种重组时机都不成熟。

硬性关停并转，在某些特定领域可能有道理。但如果简单把石油三合一、电网两合一，恐怕还是应该尽量遵守市场规律。当前资本市场并不支撑市场化的重组，行政性捆绑极具争议，所以凭借《指导意见》的出台，形成的大规模的国企并购重组从而为投资人带来机遇也不现实。

《国资报告》：按照《指导意见》要求，在支持国有企业的国际化经营，鼓励国有企业之间以及与其他所有制企业以资本为纽带，强强联合、优势互补的过程中，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该如何更好地发挥自身作用？

刘纪鹏：在今后的国际化过程中，应该让实体企业作为国际化的主体进行扩张，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不负责具体对策。但以下情况除外，如根据国资委对国有资本的战略布局和规划，以及“一带一路”走出去战略。

所以，支持国有企业国际化体现在两个环节：一个是国资委根据国有经济的总体战略布局，让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出资。由于今后实体企业的分红收益，国有资本的买卖差价都将在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层面完成，它们更多是充当分红收益和股票买卖收益的蓄水池。蓄水池中的该资金如何使用，应由国资委规划局和预算局统筹做出安排。如果这种统筹布局有国际化要求，就可以由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投出。

另一个环节在于实体企业。大量的国际化进程，不是一个纯粹的金融投资或者是财富投资，而是产业投资，所以应更多交给实体企业，因为他们更熟悉具体的产业。

《国资报告》：与国际上较为成熟的资本市场化运作专业平台相比，我国的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组建还存在哪些差距和短板？

刘纪鹏：严格来说，中国还没有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国投、国新等在此方面的尝试，虽然积累了一些成功经验，但整体而言还过于分散。既然改组组建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已经作为一项法规，就应该对这类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的业务主导方向形成大致规范。

第一步，这类公司先要完成治理管理上的专业化，管好存量。今后，要建立强大的外派董事部。以新加坡淡马锡为例，40多人的企业规模，却管理着几千亿美金的资产，以及几百亿美金的收入，这就是纯粹的控股公司。未来，真正专业的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的职能设置至少要包括财务、风险控制等。

目前我们在这些方面都得加强，所以资本投资运营公司机构的职能设置是当前要重点研究的话题。

◆ 微信编辑 · 实习生 杨尚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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